2015年5月28日,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簡稱國網)成立一周年。跟一年前成立之初一樣,國網也開了一個座談會,邀請了這一年來與國網相關的政府機構和企業參加。看了那份嘉賓名單的感覺就是,該來的都來了。
國網董事長趙景春也介紹了國網一年來的工作:完成了戰略規劃制定、組織構架搭建、經營管理層建立、人才招聘初步等,還理清了公司的使命、定位和發展思路,進行了一些戰略布局,為后續工作展開奠基性工作。
回顧這一年來,國網可以說是在一片嘲諷和質疑聲中開展著工作。原因無它,大家最關心的全國性網絡整合仍然沒有看到國網的實質性動作,那些所謂的業務戰略性協議又有什么太大的意義呢?
但換個角度來談,中國人向來講厚積薄發,也喜歡在其位謀其政,國網這一年來所做的事差不多就是圍繞這個宗旨展開的。無論是理順中國有線的并入,還是就互聯互通與各地加強溝通,仰或是就業務與各大企業簽署合作協議,直到年底花真金白銀將內容運營商天華世紀傳媒收入囊中。國網的工作雖然仍然讓大家不滿意,但要說沒做事那就言過其實了。
戰略布局見雛形
從國網現有拼圖來看,從內容到網絡都有相應的主體去實施,可以說戰略性布局已經初見雛形。
在網絡互連互通層面,國網已經獲得中國有線的控股權,而中國有線一直在推進的“視聯網”可以說已經初步打下了一些基礎,最新消息是這個視聯網已經與歌華實現合作,將在北京打造“歌華視聯網”。目前,國網正在CDN、IDC層面與相關省網和企業展開密切合作,一個互聯互通平臺正在穩步推進。
在內容層面,國網已經出資1億元獲得了天華世紀傳媒的控股權,不久就將公布另一起內容層面的參股事項,從而為開展全國性的視頻業務奠定了基礎。目前,國網正在積極申請VOD點播等視頻牌照,與各省網的視頻業務洽談也在穩步推進,國網在內容層面展開業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在網絡整合層面,根據年初的方案,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可以稱為大國網)將可能設立一家專門的國網子公司(可以稱為小國網),這才是網絡整合真正的主體,小國網只是大國網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在實施上,今后有意向的省網將參股這家公司,成熟一家裝進一家,這種整合設計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全國網絡整合的難度。而且按照國網的規劃,網絡整合將不限定在有線行業,地面、衛星基本可以確認將來都要納入國網業務范疇。地面無線這塊,CMMB事實上已經裝進國網,無線融合試點也在緊密展開中。衛星這塊,最起碼會將戶戶通、村村通等地面段的運營權裝進國網,后期再展開商業化運營嘗試。
在產業生態層面,國網或成立一家投資主體機構,不僅負責有線電視相關的戰略投資業務,而且一個很重要的使命將是以這個投資機構為主,完成已上市有線電視電視運營商的整合,從而降低整合難度。定位為投資管理型股份制企業的“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新產業項目”可以說就是這方面的考慮,將采用國有獨資方式進行運營,各子項目采用混合所有制方式成立項目公司經營,形成總平臺國有獨資,子項目混合所有經營的體制機制新模式。目前,這個項目已經與貴州廣電網絡成立了廣電大數據項目,可以說小試牛刀。
十大協議亮相
在座談會后的簽約儀式中,國網與央視、央廣和國際臺與都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如今廣電總局變陣,是國網要更側重于新媒體播控平臺的建設和運營了嗎?保留有線各地方諸侯的既得利益,國網側重于在新媒體、新業務方面的發展?其實國網一共簽了十大協議,具體如下:
1.《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與中國科技大學簽定量子通信合作協議》的簽約儀式。量子保密通信是目前不可破譯的加密傳輸方式,世界各國競爭激烈,中國科技大學量子保密通信技術在世界處于領先地位,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和中國科技大學合作以來一直進展順利,今天在此簽署協議,進一步加強合作,雙方共同努力,將量子保密通信示范成果快速轉化成市場應用。
2.《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與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合作協議》簽約儀式。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將利用有線網絡、互聯互通平臺,推進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音視頻內容的落地、覆蓋和宣傳推廣,以及自制節目的深度開發,購物頻道的合作運營。
3.《中國國際廣播電臺與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合作協議》簽約儀式。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將利用互聯互通平臺內容分發中心和視頻點播播控平臺,對中國國際廣播電臺節目進行有線網內的落地和宣傳推廣,對自制節目進行深度加工和合作開發。
4.《中央電視臺與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合作意向書》簽約儀式。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與中央電視臺今天達成了合作意向,意義在于壯大主流思想輿論陣地、保障文化安全與意識形態安全;增強主流媒體信息內容傳播力、影響力、競爭力,為雙方進一步深入合作打下了良好基礎。
5.《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與工商銀行網絡融合項目融資協議》簽約儀式。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與工商銀行一直保持著良好的戰略合作關系。此次專門簽署《網絡核項目融資協議》,擬在全國有線電視網絡整合過程中開展深度合作,并進一步鞏固、擴大并密切雙方之間的全民業務合作關系。
6.《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與中信網絡有限公司戰略合作協議》簽約儀式。中信網絡有限公司擁有電信業務經營許可和衛星基礎業務經營許可,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通過與中信網絡有限公司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將充分發揮在各自領域的優勢,挖掘合作機會,就開展具有廣電特色的有線無線融合、移動視頻、無線數據及無線寬帶接入等業務領域進行深度合作。
7.《關于發起設立廣播電視網絡產業開發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的合作框架協議》簽約儀式。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與貴州省廣播電視信息網絡有限公司共同發起設立廣電網絡產業開發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促進有線網絡互聯互通,建設跨省區、跨行業的數據中心,打造NGB產業集群。
8.《深圳市天華世紀傳媒有限公司增資擴股協議》簽約儀式。深圳市天華世紀傳媒有限公司是一家高清電視節目內容供應商,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本次增資入股,有利于發揮各方資源優勢,優化深圳市天華世紀傳媒有限公司的資本結構,增強其持續發展的能力,為各股東方創造更好效益。
9.《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與北京世紀互聯寬帶數據中心有限公司關于合資成立專業CDN公司的戰略合作協議》簽約儀式。中國廣播電視網絡有限公司與北京世紀互聯寬帶數據中心有限公司組建合資公司,共同發展全國CDN相關業務,改善用戶體驗并提升增值服務
10.《全國有線電視網絡互聯互通平臺視頻互聯網業務合作框架協議》的簽約儀式。在國家“寬帶中國”的大背景下,廣電行業不僅面臨著激烈的競爭,同時也面臨著難得的發展機遇。如何推進廣電產業快速健康發展,是廣電同仁共同面臨的課題!此次,在總局領導的全力推動下,國網公司以資質共享為龍頭,資源共享為紐帶,互惠互利為基礎,寬帶業務合作為突破口。聚集全行業力量,成立廣電互聯網視頻資源庫,形成資源共享,互惠互利,良性發展的局面,以應對市場的競爭,使廣電的寬貸業務健康發展,確保廣電行業在國家“寬帶中國”的戰略發揮更大的作用。
這些協議看起來很有趣,羅列起來也很唬人,這得有多大的工作量啊,成績斐然。然而究其本質,除了海南分公司那一百多萬用戶,所有這些,都是沒有用戶的空中樓閣,用戶在各省市縣鄉的有線電視運營商手里,網是當初人家自己花錢建的,省內整合也是花大力氣和本錢、心思整合成一省一網的,如今國網要拿走,給人家怎么回報?利益怎么分配?這就像拆遷農民的宅基地蓋大樓,這些網絡、這些用戶是各省網、市網、縣網的命根子、是生存的基業,是宣傳部門的小金庫,怎么拿?拿什么換?整合最后歸結成一句話,其實就是中央和地方利益的博弈。
人事現迷局
在本次座談會上,我們罕見的發現出席的總局副局長是田局而非聶局,這是一個非常值得關注的細節。因為有線這一塊向來是聶局來管理的,而田局主要管理IPTV、OTT等內容和新媒體。現在是掉了個個,管網的去管臺,管臺的去管網。
考慮到聶局剛剛履新央視擔任臺長職務,難道是覺得聶局身上擔子太重,有意為其減壓?有消息稱,在2015CCBN期間,總局本來準備召開一次網絡整合碰頭會,但最后卻沒開成,這個會的主導者恰恰是聶局。難道是那個時候聶局就已經差定了去央視不管網了嗎?
當然,這種單純的人事猜測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但是IPTV、OTT等新媒體可一直由田局來管理的,現在又讓其來管理網絡,這是在領導層面就首先實現融合嗎?我們知道,無論是在內容、終端、應用,還是渠道到平臺,IPTV、OTT可以說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特別是在總-分平臺方面理順了地方和中央的關系。無論是傳統媒體與新媒體的融合,還是國網與各省網將來的組織架構體系,IPTV、OTT都有很多值得借鑒的地方,讓一個熟悉、有經驗的人來領導可能就事半功倍了。
當然,有一種可能是,跟央視一樣,國網本來就是塊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愿意碰,那就組織來安排吧,安排安排著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整合路漫長,5年時間并不樂觀
按照國網自身的規劃,擬以5年為期限,基本完成全國有線電視網絡整合,真正實現“全國一網”,建設兼具宣傳文化媒體和綜合信息服務特色的可管可控的新型融合網絡,建立統一規劃、統一建設、統一運營、統一管理的全國運營管理體系。
在具體步驟上,2015年完成6到8家省級網絡公司整合試點任務;2016、2017年,全面推開全國有線電視網絡整合,組建全國性有線電視網絡股份制公司;2018、2019年,深化、細化全國有線電視網絡整合,重點是全國性有線電視網股份制公司上市,全國有線電視網絡同步推進技術升級、網絡優化、內容聚集、應用創新、服務提升、產業發展、體制機制改革等。
但國網整合向來不只是資本問題,更不是決心問題,這中間所牽涉到的位置問題、帽子問題才是核心和關鍵所在,這也是人之常情。當年省網整合下面的市網、縣網,花了多大的力氣,受了多少的窩囊氣,好不容易關系理的差不多了,上面來收果實,一切跟原來的人無關了,誰都不愿意。
比如人員安置問題。其實地方關心的是在新的體制下安排原有的體制內人員,包括行政級別、崗位和社會保障機制等問題。不能資產進去了,人在外面了。特別是有些地方的網絡公司還是事業單位,這就涉及到更復雜的事業編制與企業編制轉換問題。“舍小家為大家”誰都可以口號喊的響亮,真正牽涉到自己的時候,誰都會掂量一下,這是人之常情。
比如位置安排問題。把地方收編了是分公司架構還是子公司架構,原來這些人的位置怎么排。原來地方上的人手里握著那么點權力,活的有滋有味,順帶還能安排個七大姑八大姨啥的,享受一下“萬人敬仰”的感覺。如果國網公司把財權、物權、人事權連帶著網絡整合一起統收了,那下面的人就只剩下簡單的執行權了。往壞了說,地方一些想撈點的撈不到了;往好了說,地方一些有大氣魄的能人就被扼殺了。
地方對國網的態度無外乎投降、觀望和抵抗:
1)一些經營不下去的地方巴不得別人來接攤子,還能混個國家隊的名聲,其實國網所說的2015年整合6到8家省網,如果真的實現,也不難算出是哪幾家,這部分大概占到1/4。
2)而那些沒有什么野心,反正跟隨都是過的地方,則是靜觀事態發展,國網有成效就進去,沒有成效就在外面晃蕩,全國整合不是天大的事情,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這部分差不多占1/2的比例。
3)最怕的就是那些有對外擴張野心,而且有一定基礎的省網,我干的不錯,憑什么就只能你當國網,你有什么基礎來代替我,甚至整合我,各種軟抵制、硬抵制是少不了的,這部分差不多占1/4到1/5的比例。
其實,僅有45億啟動資金的國網,此前一直被質疑缺乏整合全國一張網的能力。
有業內人士透露,2015年3月,國網曾經去寧夏、青海、新疆、西藏等不太發達的地區去談整合,但收效不佳。他說:“這些地方在統一省網的時候就很困難,下面每個縣市都需要錢。”
廣電行業專家吳純勇表示:“目前各地有線,尤其是上市的‘八大金剛’都比較強勢,國網硬碰硬肯定不行。國網收購天華世紀,手里掌握內容之后,再反過來去跟各地有線談判,會更有話語權。”
不過吳純勇對全國一張網的時間表并不樂觀。他表示,5年實現全國一張網“不太現實”。他說:“首先要思考國網的這種收購模式能不能被復制。其次,國網只有掌握內容、IDC大數據以及互聯網寬帶出口這些無形資質,才能更有效地同地方有線談判。”
對于僅成立便花費4年時間的國網公司來說,用5年來整合全國一張網,也許并不足夠。
有線之前十年的一大主題是整合,從東周的“諸侯百國“整合成了”七國八制“。可以預料,在國家信息化整體戰略和廣電競爭而言,未來五年的一大主題仍然是整合,大三網(電信網、廣電網、互聯網)要融合,小三網(有線網、地面網、衛星網)要整合。
國網有新視野,廣電有大變局,從”七國八制“整合成”一國兩制“,乃至”一國一制“是廣大同行要面對的命題。退一步來說,這一任五年之后的年齡,無論是田、趙,還是吳等,會不會是任期到職點,會對國網的長遠規劃產生什么影響,會不會是“一期”而設呢?
國網的事,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